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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润宜都

老家年俗三“文宝”
发布日期:2024-01-05 来源:潘祖德 编辑:宜都融媒体

文 潘祖德

Jan.

2024

2024.01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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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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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叠厚厚的日历,一排红红的春联,一片艳艳的年画……岁末街面,图文摊点飘红,不禁勾起我对家乡年俗文化的久久忆念。

未曾撕扯的“扯历”

“今天几号啦?记得买一本扯历回来。”小时候,每临冬至日,母亲总会叮嘱父亲,或是要父亲给点零钱让我们去商店办妥。

母亲所说的“扯历”,学名叫日历。只因每天一张,大大的“洋码字”(阿拉伯数字)明确显示日期。周一至周五,白底黑字;遇上周末上色套印,周六变绿、周日转红,在民间深得百姓喜爱。过去一天撕掉一张,一年365天悄然流逝于指间,故而得名“扯历”。

后来,一家人习惯瞧那墙上挂着的一本巴掌大的扯历。与别人不同的是,我家日历并没有每天被扯去一张,而是用一个连在钉子上的金属夹,把每天翻过的日历纸夹起来。到了年底,厚厚一叠扯历被派上新的用场,每页背面白白净净,没有印字的空白卷又成为上好的草稿纸,可让一家人用于写写算算。可谓循环利用、变废为宝。

那些年,乡村农家除了流行墙挂扯历,大多还要备上一册农家历,也称农历本子。农家历小巧,跟智能手机的版面厚薄差不多。

在破除一切“牛鬼蛇神”的背景下,农历本子显得十分洁净、清纯。封面生肖图案与胖娃、花卉巧妙融合,蕴含颇具民族特色的喜庆和吉祥气氛。翻开小册子,从封二到正页,连续几面排印各类精选的春联,以供民间爱好者过年参考书写。剩余页面,集中安排有公历、农历以及天干地支日期,每月中的传统节日和时令节气也不会遗漏。更重要的是,分月大篇幅编辑有耕作种植、健康安全,以及跟生产生活密切相关的小常识。不仅如此,日期后面还特意留出空档,用于家庭主人记事,印刷质量也好,感觉设计精致、方便携带和收藏。

进入改革开放时代,社会冲破多年禁锢。一度时期,坊间迎合民间需要,印制出五花八门的花样日历、农家历,除了保留日期查阅功能,里面还增加日食月食时间,掺杂有生肖运程、日常吉凶宜忌、喜神何方诸类,不少迷信者外出办事,不忘翻阅研判以趋吉避凶。

记得有一年,家里忘了买农历本子,母亲念叨多日,说是记事不方便。到了正月间,我们还在镇上打听有没有农历卖,可营业员回答总是那句“都什么时候啦,这是年前卖的”。母亲不识字,时间把控、心算识记、遇事调剂能力却超强,她说我们记。日历和农家历,似乎伴随母亲短暂的一生,成为她和家人每日活动历程的忠实注脚。

母亲离世,家里仍有好些年坚持买农历本子,不过“扯历”早已被新颖的挂历所取代。步入信息化的今天,日期和时刻随处可见,可我家仍保留挂历换新的习俗,每至岁末年初,一份精美的月历总会悬挂在墙壁上。这是我留心网购的,也潜意识回应着母亲的关切。

在我的生活中,新年就是从挂上“扯历”或月历开始的。

请老先生写“对子”

“德子,带上红纸去养田二爹家,把对子写回来!”八九岁那会儿,除夕前的一两天,父亲为我分派的任务基本上是这件事。

养田二爹多才多艺,是村里有名的教书先生,那时已是六十多岁的老人。我们同组,居住地相隔仅半里路,平常涉及文化方面的问题,自然会去请教他,写对联什么的,就更不用说。老人家不光字写得周正漂亮,态度也好。左邻右舍,乡里乡亲,到了过年那阵,请他书写春联的人总会络绎不绝。可他不厌其烦,不管是成人还是小屁孩儿,来找他都是有求必应,从不给人脸色,见登门者总是面带微笑。

腊月年关,天寒地冻。养田二爹摆一张方桌在家门口,桌下是堆满木梓壳和燃烧杂炭的旧火盆。那时候老家落后,还没有电灯,在门口采光自然会亮堂许多。老先生活在物质匮乏的年月,营养不良显得格外清瘦。他单薄地站立着,身体略微前倾,手握中毫毛笔,为正在火坑边等候的乡亲们,不停挥毫书写春联。年逾花甲的老人,每写一会就会对着半捧的手心哈几口热气,或搁下笔烤烤手。忙碌时,那副老花镜的黑边框,已滑至先生的鼻梁下方,连鼻尖也冻得发红。

凭着以往的经验,养田二爹每年都会早早备一些红纸和墨汁。他知道有些村民从不带纸,每年都是只认付几毛钱的成本费,便取走写好的春联。老先生也根本没图写春联挣钱,所以请他帮忙的人大多会自觉带上红纸。节日临近,淳朴的村民为表达谢意,去取对子的时候,往往会捎给先生几枚鸡蛋、一包汤圆粉,或者两斤挂面,甚至还有带着刚刚出锅的几个绿豆卷。家乡人是不愿轻易沾别人便宜的。

春联是民俗文化的“灵魂”,也具有传统性和鲜明的时代特征。老先生十分精明,根据乡亲们的需要,他每年都会准备两套春联“母本”供选择;一套是自己手抄的传统经典,一套是当年新购的农历手册,那上面推出很多与时俱进、朗朗上口的对联。还有一部分,是用户自己作好的对子文案。我还依稀记得一些零散的内容——

传统的春联如:迎春迎喜迎富贵,接福接财接平安;金龙贺岁家兴旺,祥龙迎春福满堂;山静水流开画景,鸢飞鱼跃悟天机。

赋有时代气息的春联如:军民团结如一人,试看天下谁能敌;四海翻腾云水怒,五洲震荡风雷激;合作生产力量大,集体经济大步跨;佳节庆新春总结劳动经验,和风吹绿野迎接生产高潮。

在政治统领一切的年代,对联的语法很多看上去并不规范,许多甚至是当时热传的政治口号。那时,生活在乡村的文化人,已有不少成为被约束和批判的对象。这位热心写对联的先生,知道自己在播撒文明、传承文化、弘扬美德,当然会慎之又慎,避免惹出麻烦。

乡民眼里,字是“门锤”;在我眼里,养田二爹是“博学师”。

”即“初始之日”的意思。“元旦”通常指历法中的首月首日。

再穷年画要买几张

“呵呵,这宝娃喜庆,这姑娘漂亮,这军人威武……”除夕之夜,母亲忙完厨房活儿,卸下围腰布后第一件事,就是端着油灯,逐一细细打量堂屋墙上刚贴满的每一张年画,还情不自禁连声笑赞。

年画源远流长,是我国特有、百姓喜闻乐见的民间艺术形式。鄂西南家乡,新年张贴年画的习俗由来已久,神仙与吉祥物、世俗生活、娃娃美人、故事传说,应有尽有。儿时走家串户拜年,最爱关注的除了对联就是年画。广义的年画包罗万象,门神老爷、狮虎凤凰、现实生活、戏曲时装,都是常见的村庄美景。那时候我不懂,见到稀奇古怪的图案老爱问,什么金鸡、神虎,什么赵云、关公,什么钟馗、秦琼,直到问得“卡壳”应答不上,大人不耐烦训一句“打破砂罐问到底”,这才知道闭嘴,可脑子里总想着传统文化那些“谜”。

一年又一年,伴随年画成长起来的我们,渐渐品味出它的无穷尽的“意”和“趣”,感受着年画如同一部民间生活的百科全书。

外行看热闹,内行看门道。小时候,我和很多人一样,以为新年贴纸画意在装饰环境,增添一点吉祥喜庆的节日气氛,根本没有将其与人的心灵慰藉和精神信仰联系起来,也感觉不到古代先民从自然崇拜走向对社会性人格神的崇拜;更不理解现代年画悄然对接时代和社会,从战争岁月到和平时期能发挥教育人、鼓舞人的巨大功效。

年画具有广而告之效应,顺应时代发展、与民心同步为基本要求。一位优秀的艺术家,必然顾及作品艺术风格与文化内涵完美统一,借此引导民众的审美取向和文化追求。近年出现过遭网友抵制、涉嫌损害民族画风的“课本插图”,就是一例活生生的反证。有违国风,丑化形象,随心所欲,不论你什么派别、何种风格,这样的“伪艺术”不会赢得民众认可,不会赢得艺术席位,也不会赢得市场份额。

一幅好年画作品,必然是喜庆吉祥的主题、大众审美的意识,加上富有想象的创作、科技传承的工艺等多面“复合体”,可称得妥妥的民俗文化“图解”,也可算一本看图识字的“读物”。具有时事品质的年画,还是一种承载自然或人文信息、深受百姓喜爱的传媒。

记得当年,马恩列斯以及毛主席、周总理、朱老总等伟人画像,还有《庆丰收》《工业学大庆》《一定要解放台湾》,以及国粹《沙家浜》《红色娘子军》《奇袭白虎团》剧照等,都是一家人深爱的美作,见闻多了,虽不识字,母亲也能描述很多年画的主题和人物形象。

骨子里爱着的事物,是不会轻易被改变或放弃的。年画,成为母亲一辈子的美好向往,甚至成为她生命中的一部分。又是一年腊月,重病在身的母亲,躺在病床上仍不忘叮嘱我们,再穷也得买几张年画回家……没想到,几天后她的生命永远定格在这年腊月十八。

而今,老家已成为我梦中竖起的丰碑。数不清的习俗,像万家灯火在我脑海里轮番闪烁;而三大“文宝”犹如灯笼高高挂起:备好农历,鞭策勤奋;贴好春联,敬仰文化;配好年画,描绘愿景。

回旋记忆深处,这份年俗文化的美好源自少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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